摘要:“老板,来二两热干面。”“我的多放点辣椒。”“我的不要荆芥。”“加一份千张。”清晨,大家排队吃热干面,老板熟练地烫面、捞面、放调料,客人吆喝着要甜豆腐脑、绿豆稀饭,或者油滋滋的水煎包,重口味的胡辣汤、牛肉汤,眼睛同时不忘瞟着位子,低矮的小桌...
“老板,来二两热干面。”
“我的多放点辣椒。”
“我的不要荆芥。”
“加一份千张。”
清晨,大家排队吃热干面,
老板熟练地烫面、捞面、放调料,
客人吆喝着要甜豆腐脑、绿豆稀饭,
或者油滋滋的水煎包,
重口味的胡辣汤、牛肉汤,
眼睛同时不忘瞟着位子,
低矮的小桌子能有座就行,
没位子就站在店门口,
几筷子拌开,“呲溜”下肚,
抹抹嘴,再去上班上学。
这不是武汉街头,
而是豫南城市,信阳。
都说武汉人的命,
是热干面给的,
换成信阳,也是一样。
从记事开始,到读大学走,
每个信阳孩子,
都吃了十几年的热干面。
寒暑假回家,
先来一碗熟悉的面,
拌开热气的那一刻,
才真正感觉自己“回来了”。
信阳热干面好不好吃,
信阳人最有发言权。
一般听到别人说,
武汉的面有多好吃,
他们都要咋呼一句,
“我们信阳才最好吃。”
武汉的面偏干,芝麻酱多,
信阳的面偏湿,调料更重;
其实各有特色,
加了荆芥和千张的热干面,才是信阳人熟悉的味道。
说来也奇怪,
信阳是河南的城市,
却吃着和武汉一样的食物,
而河南人爱吃的烩面,
却在信阳难觅踪影。
不仅如此,河南人吃馒头,
信阳人吃米,
河南人说“中”“恁弄啥”,
信阳人却从来不说,
口音更接近湖北方言。
以至于信阳孩子去郑州读书,
一句河南话都不会说,
大家需要用普通话交流。
信阳地标之一,百花园广场。
这不得不提信阳的位置,
不仅地处豫南,
还在“秦岭淮河”以南,
是不折不扣的南方小城;
又靠近湖北、安徽,
在鄂豫皖三省交界,
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,
历史上是楚国的领土。
当年吴王攻陷楚国都城,
楚王逃到信阳,并以此为都。
信阳有一带商业区,名叫“楚王城”,
和楚国历史不无关联。
地理决定了诸多差异。
河南大部分地区缺水,
而信阳水量充沛,河流多,
还盛产绿茶——信阳毛尖。
河南北部产小麦多,
主食以面为主,
而信阳盛产水稻,
不可一日无米,
被称为“北国江南,江南北国”。
所以,信阳人在外说自己是河南人,
似乎总缺少一份归属感。
鸡公山是信阳的风景名胜,因其整个山势宛如一只昂着展翅、引颈啼鸣的雄鸡而得名,与北戴河、庐山、莫干山齐名,是中国四大避暑胜地之一。
爱喝茶的人都知道信阳毛尖,是一种很好的绿茶。信阳被誉为中国毛尖之都,在这里,饭后来一杯毛尖,人生才叫圆满。
其实在宋朝的时候,
信阳还归属于荆湖北路,
但到了元朝时期,
却被划入河南江北行省。
目的就是掌控湖北的命门,
就像襄阳位于南阳盆地边缘,
却被划入湖北省,
以掌控河南的命门一样。
古代划界大多遵循“山川形变”的原则,以山川为边界的政区,极容易凭险割据,所以统治者在行政区划上有意将文化背景相同的区域划开。这样的例子很多,像汉中被划入陕西,潮州被划入广东等。
如此行政划分,
给了信阳“豫风楚韵”的气质,
就像身处烩面大省,
却迎来热干面的“第二春”。
甚至发展出“双胞胎”,
一个是市区热干面,
另一个是羊山红油热干面。
羊山红油热干面在调料中加了大量红油,但面条汤汁少,这一点与武汉热干面相似。
羊山是信阳火车站所在地,
居住的多是武汉“移民”。
因为信阳交通位置佳,
是京九线和宁西线的交点;
又距离武汉近,
车站也归武汉铁路局管理,
不少武汉职工调任过来时,
也将武汉的习俗融入当地。
信阳刚好在河南南部与湖北北部的交界,距离郑州300多公里,距离武汉不到200公里。
地理距离只是一方面,
信阳和河南之间,
更多的是心理距离。
比如河南发展旅游,
多用“中原文化游”的口号,
但信阳作为“豫中江南”,
和中原旅游的主题格格不入,
说“楚天游”又抢了湖北名分,
旅游名号迟迟打不出去。
至于郑州搞城市群建设,
也不会和信阳建立关系,
于是有意无意地,
信阳成了被边缘化的城市。
尽管属于河南很久,
但对于“北方”、“中原”等概念,
信阳人缺乏认同,
河南博物馆的主题多以“中原”为主,信阳博物馆的主题却是“楚风”。
要说还有什么影响,
无非是高考分数高了点,
容易出学霸,也实属无奈。
信阳学生读书倾向去武汉,
因为高校多,离家近,
还能继续吃热干面,
虽然风味不太一样,
但不用学着吃烩面。
河南不仅是人口大省,也是高考人数最多的省份。2018年高考报名人数就有98万多,但全省仅有郑州大学一所211高校,一直被称为“最让人心疼的高考省份”。
只是难以改变的,
是外地人对信阳的误解。
面对别人的调侃,
“河南人啊,你们爱吃馒头吧?”
“你们是不是爱说‘中’?”
信阳人只能站在河南地界,
感慨自己“错位之城”的命运。
其实,作为普通人,
我们从来不能自主选择,
所谓的文化、地域认同,
城市的命运,和人一样,
有时仅仅来自一场刻意的安排。
来源: 那一座城